“哎，回去也沒有咱們自己的家，都不知道跟哪裏落腳。”看著車窗外，一處處的院落在後移，付清似愁非愁的呢喃。

“不是說，老王家要賣房嗎？咱買下來得了。”文明說的很輕松，完全不甚在意，似乎回來就是踏青一般。

付清哪裏料到文明說出這樣的話，一時間竟是被話噎住，心中發堵，好一會兒後，才說：“然後呢？你馬上上班嗎？任由你爹忽略你，沒有你的房子嗎？”

這話，一針見血，因為待業在家，貿貿然的買房，不僅沒有了生活費，還很有可能連應該平均分的房子也沒有了。

分家，卻沒有文明的份兒，這絕對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。

大約是所有人都認為：文明，這人實在、好欺負。所以就連家裏人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文明不缺‘這一份兒’，好像‘這一份兒’沒有一絲情意和心意。

而文明難道就真的富有到不需要親情嗎？

文其舞可不這麽認為，她眼中的文明太在乎家人了，總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家人，去換取家人日常的一碗面。所以其舞覺得文明只是想和他的家人在一起，吃頓飯而已。

偶爾，其舞會懷疑自己和媽媽的存在。因為比起文明的兄弟和父母，她們是三六九等中的最底層。

可即便如此，她們還是為文明不值，因為沒有人把他的付出看在眼裏。那些送出去的財物，都好像是空氣一樣，無聲無息，卻無處不在。

不爭饅頭爭口氣，就為這口氣，付清也想要站在文明的身邊，為他光明正大的爭取一次。爭取的是那代表‘愛’的房子，那一個家，是文明期待已久的心靈港灣。

其舞爺爺家的城區是一個涼爽的地方，有不少的有錢人會在那裏買房避暑，所以老王家也是如是打算，希望把房子以這樣的方式售出，然後籌集資金裝修房子。

翌日，其舞在其昕的家中等待，電視裏回放著很多經典劇目，什麽西游、水滸、三國、紅樓，甚至還珠、封神都瘋狂來襲。

可其舞卻看得索然乏味，心始終是提著的狀態，就好似心中渴得可以喝下太平洋，但是手邊只有一袋酸奶。

相比其舞的提心吊膽，其昕倒是更踏實一些。一般而言，沒有人會擔心自己會被家人掃地出門，不是嗎？從來都是得不到的誠惶誠恐，而得到的有恃無恐。

兩人都只是默默的註視著電視，偶爾交流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，顯然兩人的心不在焉都是因為分家進行時……

分家，每一家的長輩都有參與，再加上大家長：其舞的爺爺。就這樣，一家兩口子，合起來將近十人在一處商量：三處院子，十二間房子要怎樣分配。

按常理，一處院子四間房，有三處，分給四家，那平均下來就是一家三間房。本來也沒什麽財產、地產，其舞從不認為爺爺家的分家可以讓子女衣食無憂。

在其舞眼中，唯一值得思考分配的不過一間房而已，就是老爺子院兒裏的一個書房，那地方只有其舞爺爺一人進得去，其他人都是沒有資格的。

書房很破舊，門上拴著一個舊式的鎖，隔著門縫和玻璃隱約間可以窺探裏面的風貌。那裏有幾排書架，架子上布滿灰塵，卻收藏著很多其舞不曾見過的書。

書不多，本本都堪稱珍品，甚至可以把中式書籍的發展史展示出來，材質、字體、樣式足足讓年幼的其舞在門外嘆為觀止。

其舞還記得當年只有她一個人註意到那間破舊的房子，老爺子見後，站在她身邊說：“這間書房想進去，很難啊！小舞，你能知道它的存在就很幸運了。”

就在其舞思考分家的問題時，“我跟你說，今天要不是我在，你又是被忽悠的一無所有。”遠遠的其舞就聽到了媽媽的聲音，似乎語氣有些忿忿不平。

“你不在，也不至於不給我一片兒瓦。”這是她爸爸的聲音，其舞揣測不出來，文明此時心底究竟是如何作想的。

“屁！都說你有錢，讓你去買老王家的房……”其舞此時才看見付清邁進院子的身影，回眸間，眼角眉梢凈是憤懣。

“……”身後的文明不再言語，這樣的舉止，多數被認定是默認、承認。

“老三，你說是不是，啊，那話不就是讓我們去買房，三個院子你們三家分。”大約是這話不好再繼續深入，付清也只是點到為止。

聰明的人，總會伺機而動、量力而行。付清之所以和文明的三弟說，自然是因為對方算個明白人。

“大嫂，這事兒本來就不應該那麽辦，房子本應該有你們家的份兒。即便說幫助一下沒什麽錢的小兒子，老爺子也不該那麽說，所謂親兄弟明算賬，哪能厚此薄彼啊！”

“文明，你看，你兄弟都這麽說。三處房子，兩處新房，卻偏偏把最舊的老房子給咱們，就是為了讓咱們放棄，然後拱手相讓，白送出去。卻沒想到我說幫老四，是低價賣給他。好家夥，這可捅了馬蜂窩，得讓老爺子可勁兒的在你身上出口氣，就好象咱們多不是東西一樣，還不顧念兄弟情。”

“賣？他買的起嗎？你哪裏顧念我們的兄弟情了？”

“怎麽沒顧念了？老王說他那老房賣給咱們家是上萬，四間房一個院子。都是老房子，咱們賣給老四家，那分到手的三間房，才賣7500塊！連買老王家那院子的一個零頭都夠不上，和白送有什麽區別？”付清氣憤難忍，率先推開門，又轉身。

付清站在偌大的房廳，對著剛進門的文明繼續說：“結果呢？這人情送出去，還不落一個好，從你們家老爺子那裏就開始罵你。偏心也沒這麽偏的吧？就跟你不是這家的兒子一樣。”

“行了，別說了。他不給還不是因為咱家是女兒嘛！”文明說起這句的時候，怎料其舞就在隔壁的房間門口。

其舞聽到文明的這一句，放下了想要開門而擡起的手。靈動的五官瞬間滯空，就好象要噴薄欲出的火山口，看似平靜極了，卻難掩那一絲絲的跡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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